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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在成都地图上的打拼

        作者:张放2013-07-04 14:55:13 来源:网络

           康德一生未出家乡方圆六十里,卡夫卡只在小说中写到过美洲,房龙很亲切地写到地理成为经典名著,曹聚仁生前也酷爱谈论九州的版舆。我喜欢,一个人长期较为固定地住在某地,把生命托付于春花冬雪,即便巷闾、城隅,见证出那一段河池沧桑、橼瓦历史,却丝毫无碍于想象盘旋于上的腾飞,葱茏与朴实,古穆与精灵,人文加上那么一种地理的品味,竟颇能使人产生大干世界之感,而今昔之思更化升为诗……

           阿年,他的一本薄薄的《怀念旧居》竞使我情不自禁要提起差不多快生锈了的书评拙笔。以其五十余年周遭经历搬迁史为经纬,组织其人生感慨,写出一个活生生的自我,这是颇为巧妙自然而不冗杂拿大的回忆录。说他是一个人的成都史,允当说他是一个人在成都地图上的打拼,也不别扭。而其惟艺术的人生,让阿年他穿行于成都每处旧居方位的连线脉络都有着熠熠的哲思、剪剪的春风……

           他是一位老成都。“老成都”这个概念,意味是很丰厚的,至少你得有半个世纪以上的生命历程,你亲自参与了旧城的改造,你熟悉这座古老方城由蜀王而来的气息与结构,你感受并被卷入过人海人潮,甚至熟悉朝朝暮暮那满怀生命叹息的气体与声调……

           1945年出生的杨守年先生,也算曾是一名大家子弟。不过按他的话来说,在他幼年时代,家道业已败落了。然而这也未逃脱鼎革以来“破落地主”的追划,虽然这在当时仅六七岁的小孩子身上压力不算太大,但无如曹雪芹目睹父辈的苍凉,感同身受。“守娃子”的记忆是由同福巷大宅门(公馆)前的一路狂迁,终至大福建营、文庙后街一所大杂院赖以栖生。此时的父亲已沦为酒徒,靠吸食路畔烟蒂驱闷,而曾是大家闺秀的母亲出而为人保姆。小学毕业仅十二岁的守娃子不得不承担家庭的负重,放弃学业,进入玻璃厂做一名自食其力的童工,经过奋斗后成为一名工艺工。其问被送入大上海工厂学习绘事,叩访名师,从而造就了他一生的追求与信奉。少年郎回来在成都已有风雅的追求,虽然生活至艰至苦,囊中羞涩,且家庭打击以其自述例如:“白天回家,从大院门口到后院要经过几十双眼睛的审视与好些奇奇怪怪的招呼,当然,没有一个是报喜的,大多时候还会碰上‘你爸改酒票被抓住了’,‘你妈到派出所汇报去了’,‘你弟娃借了张三哥的钱没有还’,‘你小妹打烂了王主任的玻璃窗’这样的‘大院新闻’。要不嘴快的人就会抢先告诉你‘你妈又住院了’、‘你爸喝醉了,在床上睡了三天’、‘你弟娃昨天又和人打群架’……好象很难有人报一回家中平安。”在诸事烦恼中长大的守娃子却从未放弃艺术与精神的追求,他狂嗜文艺书刊,稍有工闲必长途跋涉,到三瓦窑农村作田园写生,饮乡下井水,到四川大学工笔绘荷花,带给花工一丝自豪。他给自己一隅陋室取名“蜗庐”、“雀墩”、“卧牛山房”,于此可见其习素与怀抱。

        经历坎坷挫折,家庭的,政治的,个人婚事上的般般苦渡,却在慕风求雅中长大起来,身子骨还显得越发结实。文革后,他闯入成都画苑与设计界,乃至报端,已小有名气,为玻璃器皿作画已不是他的必要,他辞职作了自由画家,尔后又趁东风下了海。如按今日逻辑经验,驭改革大潮的阿年,腰缠万贯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他辉煌的时候,他也的确占据成都商业黄金口岸舂熙路六层楼房,经营工艺商品,领衔本地工艺装饰的潮流。如果他行商务实,守住钱眼,他绝不会在后来的竞争中让步,问题是他始终是一名唯美主义者,他一经站稳脚跟,即扑入自己的笔砚天地,与人交也至善且轻信与人,这就与商业规律相左,结果导致其经营管理出现问题,闹出笑话,最终不得不与黄金口岸告拜拜。从此以后,阿年发誓不再投入纯粹经营活动,他幻想文商结合,以商养文,这以后他走过的道路,也即一部城市搬迁史。他办《读书人报》,办《东方美术》,办画院、艺术研究所,倾其所有,甚至多是孤注一掷。成都的东西南北中,几乎没有他未羁留过的脚步,没有他未叩访过的写字楼出租屋,连著名诗人、画家都纷纷劝他放弃,他却仿佛饮了艺术的醇醪似的,只知小车不倒尽管推,每每绝处逢生。商海掀着他这一叶小舟,在颠沛中求发展,在失败中交同道,在幽默中品鉴人生万象。阿年的这一本《怀念旧居》,清新挚朴,既绘出了人生的樊篱,也绘出了人生的高瞻。他写百年旧居,古而有味,可同小说对读,例如我依稀记得起的,是我家的院子很大,有许多房子,那气派和格局与电影《家》中拍的场面多少有些相似。后花园也有一座小亭子,亭子边有一个鱼池,养的金鱼,总不下百条,大的有近竹筷长。离鱼池不远,有一片花地,种满了菊花,多时竟达千株。家中的厅堂内家俱不少,什么红豆条几,紫檀太爷椅摆了一屋。记得在门房中,还有两架“私包车”。至于书画、古董,则不计其数。我是当时家中的“小少爷”,杨家大院的掌上明珠。为了我,还专门请了一个“奶妈”……我记得的,大概只有这些了。而能印证这段往事的,曾有一张我三岁时和婆婆在菊花园中的照片。这张照片,三十年前我还见过,可惜那照片已经显得又黄又旧了。但还看得出我胖胖的小脸和头上戴的“猪猪帽”……

        写大杂院喧闹过后的和平景象——

        大院也有平静的时候,遇上有太阳的晴天,家家户户的大人小孩便端着碗在院子里来吃饭,虽说那时油荤少之又少,可各家炒的菜都很香,尽管每家人都做泡菜,可尝别人的泡菜却显得更有滋味。我家穷,没有什么好端出去的,可弟弟、小妹还是要到外面去吃,也总有人叫他们去夹一筷子菜。每逢此时,院子里好象没有了阶级之分,大家都一团和气。要是碰上天阴,小孩倒不打紧,若是成年人钻到别人家去多呆一会儿,便会引起一些人的神经质,甚至会招来形形色色的议论,真是一桩怪事。

        能给人足够打动的,还是阿年写自己的境遇,那种与命运作战的甚至是唐•吉诃德似的勇猛,不切实际,看始知终。然正如古人所道,人无癖好无激兴则不可爱,因其无深情也。阿年的举措多时读来感觉像是一出出幽默喜剧,但他是认真的,兴许奥妙正在于此,这也是他朋友遍天下每能于绝处逢牛的来由,他的人品赢得了朋友乃至读者、消费者的尊敬与信赖。

        我是在九十年代初认识阿年的,曾同他并肩为《读书人报》战斗过,时过十年,他的坦诚,他的活力,他的向往,记忆犹新。以后虽偶有会面,然而他是画家、艺术活动家,我教书为谋,毕竟少了常聚。十年再见,他赠我一本《怀念旧居》,感动了我,读之再三,又令我惭愧,也令我奋起。为什么呢,我从他身上看到了那种古风,那种纯朴,那种“卖画钱来付酒家”的单纯、潇洒号陕乐。

           人生有所为,有所不为。阿年的路,从他以一介小学生成为大学客座教授,东方文化研究所所长,好些家刊物杂志的主编或顾问,屣痕海内外,亦画亦文,他是成功的。但以其经济实力而言,他这次亲口对我说,面临人牛的第二次创业。兴许他还要在这座西蜀古城中辗转迁居十次、百次,以他五十六岁的“高龄”尚且保持赤子之心,卒子之勇,我四十初渡,每抚霜丝便牛万念俱灰之情,相形理该作自我批判。

           与阿年为友,可得奋斗精神之鼓舞,与他的行文为友,可得实华兼茂之乐。我不大喜欢站在旁人立场谈建构品风云,卖弄学机。以阿年这本个人牛于斯长于斯的住所回忆录,寓理于情,形诸笔端,最能引发我人的投入。为什么呢,按存在理论,他人即地狱,他人亦天堂,惟有类聚,惟有通感,故可称同志,忧患与共,悲喜相生,故可称爱读之物、养眼之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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