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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现代恒久地融合在传统中

        作者:[加]苏立文2012-06-15 14:54:37 来源:网络
        将现代恒久地融合在传统中
        获邀出席吴冠中作品入藏故宫博物院的仪式,是我莫大的荣耀。在此我谨向安排这次研讨会的故宫博物院、中国艺术研究院及清华大学表示热烈的谢忱,并感激各位来宾拨冗莅临听我分享对吴冠中及现代中国美术的见解。

          据我所知,故宫博物院有意将馆藏扩充至包含现代艺术,而且考虑以收集吴冠中的作品为序幕。这个具开创性艺术家的位置实在不作他人想。我敢肯定过去一周的学术讨论会已就吴氏的生平、作品,以及他对艺术的思想作过深入的讨论,而各位也不会期望我拾人牙慧地重复大概已讨论过的旧话题。故此,这次我将以个人的思考及反省的形式来做出评述。

        假若吴冠中不是20世纪后期中国艺术界的重量级人物,尤其当他同时以画家、教育家与作家的身份而闻名,我很难想象我们会聚首一堂参与以上有关他的一切活动。作为画家,他不单是中国传统水墨的大师,也是西洋油画技法的高手。他曾提出要将中国的意趣注入油画创作之中,而他即在此处开创出一个新的境界来:他的油画笔触有一股国画特有的精气与灵秀;同时他的国画技法也因师承林风眠和潘天寿的画风,以及多年在巴黎的浸淫,而增添了重视构图的意识。虽然正如高剑父及徐悲鸿的说法一样,他也自言是有意识地将中西画技共冶一炉,可是我却相信他的画作表现出更深的思想层次:他的训练与历练已高度内在化,以致变成他意识的一部分。他的作品与个性乃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现代艺术界有一特色,就是被加诸了数量庞大的讨论、著述与媒体注意力。艺术家会持续地被追访有关他们的思想、见解与创作动机,也会被要求解释他们的作品。这些采访对于概念艺术而言是需要的,因为大部分此类作品本身并无意义,它们需要文字来赋予其意义,而这是它们的重大弱点。苏珊・朗格提出在赏析艺术品的时候,必须要对它“所呈现的整体感觉”做出响应──换言之是对艺术品本身产生反应。我们根本不需要靠注解去告知我们如何“意会”吴冠中的画作,一如我们不需要人家告诉我们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的“意义”一样。作品本身就是意义所在。

          那么,为何吴冠中会长篇大论地谈论艺术,尤其以他自己的艺术作品为例?事实上,以前,无论东方与西方皆只有寥寥几位艺术家会撰文详论自己的作品。你能够想象有人向李唐或伦勃朗查访他们画作的目的和意义吗?此外,很多艺术家是不善辞令的。英国雕塑家亨利・摩尔就曾说:“我是行动者与打造者。我将作品的解说都留给他人了。”歌德亦曾敦促艺术家:“去画画吧,艺术家!别说话!”

        可是吴冠中就艺术所撰述的种种明快而洋溢热情的文字,却令我联想起梵高写给其弟提奥的书信。我想他不但要响应媒体的要求,而且更感到自己有一个使命,简单来说,就是要说动自小受社会主义美术熏陶的人士不要害怕现代主义,尤其不要害怕抽象主义。

          我们各人都对他那些振振有辞的论断耳熟能详。需要留意的是,他不会让读者去面对纯粹的抽象主义:例如他不会宣扬蒙德里安的成就。他充分了解所处时代的限制,采取的是循序渐进的方式,去提示人们注意四周所见的抽象之美,透过称八大山人的画作为“抽象”,而在艺术上引领他们走上他所定的路线。他在一封于1987年写给我的信件中说到:“我对你将‘非写实美术’与‘抽象艺术’区别开来的观点甚有兴趣。据此见解,我个人较喜欢自己作品中的抽象。就非写实来说,尽管采用了几何图形来表达,我想它的源头仍是自然,虽然这类作品与自然的关系往往是太松散、太隐晦,也得由我们去寻找或识别出来。这种距离也许太遥远,但所有的想象都是由艺术家直接或间接的经验所孕生出来的。”他在此处要说出的,是无论怎样抽象的作品皆与现实世界有关。套用他本人的名言来说,就是联系两者的那根风筝线从未断过。

        毋庸置疑,他是对的。显微镜与望远镜已向我们展现了那些现实中肉眼不能看见、前人闻所未闻的方方面面。例如,极大倍率显像所展示出来的微生物形貌,与现代的抽象画作很是相似;另外,将朱德群的作品放在高倍度显像镜的另外一端,即可发现它们与那些最遥远星系中美丽的星云是何等惊人地相似,而它们的照片是最近才从哈勃太空望远镜摄取回来的。此外,当我看到赵无极巴黎工作室中的抽象画作,而向他指出它们看来像是风景画时,他即惊呼:“它们当然是风景画!”我们理解视觉现实的性质业已出现彻底的改变。虽然林风眠于自身的艺术作品中从未在这条路线上走远,但他作为艺术家与教育家的素质,却可从吴冠中、朱德群及赵无极皆是他学生的事实看出个端倪来。

          为何吴冠中感到有教育他人的需要?为何他没有如许多艺术家一般不问世事,闭门造车?他所选择的并不是坦途。他在1981年9月给我的一封信中写道:“我对艺术有真切挚诚的感觉,可是我也爱我自己的人民。然而这两者却常有冲突,这是我极大的悲痛。所以我在工作的同时也与我的悲痛抗争,而不愿背弃我对两者的爱,或向任何一方反目。我所撰写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的人民挣脱恐惧,去明白西方的抽象艺术。所以我只可以较易被理解的半抽象艺术为出发点,例如八大山人,而太阳即将竹子的影儿映在纸上。纵使近来我只是这样说话,仍然惹来大量的争论与反对声音。不过积极投入艺术的年轻艺术家,却发觉这样是比较易于理解的。”

        时至今日,上一场战役已取得胜利,这大抵归功于吴冠中本人的奋战,而新的挑战却摆在我们面前叫阵。例如,我们怎样去评估装置或“数码时代”艺术的质素与价值。虽然吴冠中较我年轻,但他与我同属一个时代。我未就这事情请教过他的看法,但假若他跟我一样面对某些当代艺术的宣示,我怀疑他也会同样地感到不安。我恒常地问自己这道问题:一言以蔽之,究竟是这件艺术品有问题,抑或是我有问题?或许两方面都有问题吧。5月,我在重庆出席了一个充满趣味的讨论会,席间一位女孩非常礼貌地告诉我,说我是老到不能明白新艺术了。这是否表示我没有资格向新艺术表达意见,而吴冠中会否有同样的感受?没错,我是不懂那瞬息万变的语言。所以要么我必须学好它,要么就得闭口不言。但从我有限的知识看来,大部分的当代艺术语言─不单在中国─已为市场的力量、媒体持续的索求及强烈的愤世嫉俗情绪所侵蚀。就算这些艺术家中有人变得富有,我也不羡慕他们。如今我们已很难筛选出具有真正价值的艺术品来,而且在筛选上是否有任何标准可循?

          我相信标准是有的,就是永恒的真与诚,对生命、自然与艺术本身的激情,以及将这些表达出来的技巧,这些质素仍然是事情的中心所在。我们必须做到的,是通晓与新式样的艺术语言为伍,从中寻索出上述的质素;倘若此间并无它们的影踪,即将新语言彻底地摒弃。这是一件无关于获取正确观点的事情。今人所以仍然读着19世纪英国艺术家、评论家约翰・拉什金的著作,并不是要知他的观点如何─他无视古希腊艺术与文艺复兴艺术已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而是因他美丽的篇章,以及对艺术的全情投入,乃是同时代人物  中的佼佼者。我想吴冠中会明白“我”现在正说着的是甚么一回事,我希望他会赞同我的看法。

          在这一点上有许多评论家并没有履行他们的责任。他们会形容,甚至诠释新的作品,可惜从不会评估它们。中国与西方同样处于这个后现代的年代,在国内诸如对与错、好与坏、美丽与丑陋的问题已经被判断为不着边际的主观意见,好像每一件曾经被摆放在展览或艺廊中的作品就足以证明它是艺术。在我看来,这样是不足够的,也太简单了。就算我可能会冒犯艺术评论者,我也要向他们提出我的忠告—请用一个更加有活力和挑战性的眼光去看待现今的艺术。

          这又将我带到有关故宫博物院角色的议题上。得悉你们正投身去闯这个现代中国艺术的领域─我可没有说这是“我的领域”─实在令我雀跃,又因你们以吴冠中为起点而欣喜。他的人生与作品,为理解、感知、创意、人道及全情投入等堪为楷模的质素赋形造像─虽然我绝不建议其他艺术家要照搬他的画法。因为收藏当代艺术品是非常好的,但也存在一定的危险,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挑战。

          你们此后应该何去何从?摆在眼前的,似乎有两条建立国家级现代中国艺术收藏的可行路线,而我相信故宫博物院的官员对它们已早有所闻。其一,是不问风格,一律选取被认定是最高质素的作品。这里的问题是:选评传统国画及至后印象派时期的油画中的优秀作品,会较选评当代潮流的作品来得容易。虽然如此,我的建议一如以往,是以同样的尺度评估。就此处而言,对所有的艺术品均采取同样的标准。其二,是按照近百年来主要潮流及艺术运动,选取具历史意义的代表作品,以建立收藏。而收储的艺术品不一定要具备最高的审美价值:显见的例子是在1979~1980年间举行了星星画派作品展览,表现了后毛泽东时代非凡的发展。在这两个目标之间,将会出现冲突以及许许多多的争议。可是这些并不是坏事:这代表一个机构仍然有生命活力。在这个议题上,我肯定你们已听过吴冠中的看法。

          让故宫在收藏历史文物的同时入藏现代艺术品,是一个大胆的计划;而我相信这是一个正确的计划。在纽约,艺术藏品分藏于大都会博物馆及现代艺术博物馆;在巴黎,则分藏于卢浮宫及现代艺术馆;而在伦敦则分藏于国家画廊、泰德画廊和泰德现代艺术馆─这样的分藏方式就好像艺术曾经不明所以地停了下来,却又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可是,每个民族的艺术,不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其实都属本民族连续历史中的一个部分。而中国人是世界上最在意自身历史的民族,这群人的价值标准并非取于宗教,而是采自历史。中国艺术的发展乃是一个连绵不断的故事,至于个别令我们某些人难以忍受的前卫艺术作品,其实与古代的作品一样,同为这个故事的组成部分。现代艺术家马德升说过:“我反对传统,是因为有传统。”他可以与传统为敌,但不能逃避其影响。我想,将现代恒久而坚决地融合于传统之中,有可能就是故宫博物院决策迎抱现代艺术的数一数二的重大成果。我谨祝贵院在这千秋伟业上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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