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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爽闲谈方力钧 王广义 刘炜 徐冰

        作者:正在核实中..2012-06-11 09:33:07 来源:网络
        有人问我谈谈中国现代艺术,我一推再推,因为我要是躲在家里和朋友请顿饭多喝几杯,砍砍现代艺术特别是中国现代艺术,我倒是津津有味。如果成文成章,我就怕有点大言不惭了。今天是最后期限,好友和丈夫编辑都一催再催,我说那我可胡写了,他们异口同声胡写胡写把。其实我唯一能做的是从比较的态度来谈点个人体会。记得十五年前我们一帮子组织“星星画会”时,我们大家一腔热血,浑身是有劲没地使,个个兜里没分文。黄锐,老马,王克平,曲磊磊,严力,阿城,笔者一开始就那么七,八个人,加上(今天诗刊)的北岛,芒克等给我们击上阵鼓,为我们每个人的画配诗.我们象任何一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把我们想干的事业想表达的意境及要宣泄的情感混着颜色调色板再加上脑袋,画笔,刻刀,一起别在裤腰带上,其实当时我们的口号只不过是“要艺术自由”,谁也没有想到历史接纳了我们,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到我们光荣的进入美术馆举办“星星画会第二展”时集体照片上已是三十好几个人了,照片上我们脸顶着西下的热太阳,努力睁大眼睛向摄影师,有分寸的微笑着。1979年底1980年初,我们星星画会的名字成了中国当时艺术界的“现代艺术“的代名词,那时我们到处寻找各个角落中残存的画册资料,毕加索,马提斯成了我们口头上的“老哥们儿”。我们要求我们的绘画方向越来越现代越好。创造动机越真诚越好,从艺术上寻找自我,寻找人性,讨回艺术的原始真言,净说豪言壮语了。如今我们老朋友回到一起,各谈各的艺术,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罗卜坑里深挖,深造,扩展大空间,可是一旦回到老话题上“星星当年”,我们又都变成“祥林嫂”了,结果总是闹得我们各个心里热呼呼的。

          15年后的今天在BELLEFROID画廊我接触了不少亚洲画家,和艺术家打交道也有点成为我第二个职业,我对中国画家总是有特殊的感情,我见到了五花八门的人。

          从85年“星星”以后中国现代艺术又一次冲刺以来,中国艺坛真的是有大改变。我回国见过许多画家,见过他们的创作条件之好,让我这个当年得靠床单当画布,偷建筑工地的木头和窗框当画框子的主儿大吃一惊,他们的创作无拘无束,什么都敢上画布,什么都敢暴露,他们的创作思维前卫而敏感,有的时代语言相当强烈,如不知道作者是中国人,我真以为艺术家是在欧美土生土长,在细看每每使我吃惊,艺术家不是沈阳,陕西,山东的,就是北京,上海,广州土生土长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哪来的这种思想基础?还是中国人是天生聪明过人的种族。有的画家没落,荒唐,颓废的心里状况,你真以为他是在上吊或抹脖子之前最后一张。有的作品和西方最有名的前位作品相象的分不出你我。 

          在BELLEFROID画廊办徐冰“天书”展览时,我们俩在画廊中爬,蹲,跪,登高上梯子整整三天把画展搞出来了,他的作品很象他的为人。徐冰做事即与懒惰不治边,不去亲热一劳永逸。他有一丝不苟的作风,也很可能带有知足常乐得贤态,这可是我说的不知他老兄是否同意。在他那每颗微妙的小字里,使你既想到宇宙诞生那第一天的爆炸,又想到一滴水中微生物在一秒种之内已胜利的繁衍了老爷爷和曾孙子好几代。。

          1993年BELLEFROID先生在广州双年展时和王广义一起决定了一个王广义个展,经一年的准备,请帖印好了,开幕式是1993年5月6号,飞机票按他的要求买好了,我和我先生EMMANUEL去机场接他,人都走光了,老远见一个象刚从峨嵋山顶下来的出家人,尺把长的头发,带一副甫仪式墨镜的亚洲人,气气派派,遛达着推一辆巨大的机场行李车,车上放着一个小手提包。我开始心里发凉,因为每天数分传真和电话,板上钉钉了让他带全部作品来,画廊已全部按他给的尺寸打好了画框,他两手空空,慢条斯理的走来,那里见过这样的镜头,我们等着他带画来上架呢。

          BELLEFROID毕竟是“老外”,他急了。王广义楸揪着下巴上的细流行性柳叶胡子认真的解释着说:“我已经想过我要在巴黎香榭里大街上画一个巨大的大批判广告,用霓虹灯装点,批判法国”。我们唯一的挽救办法改印请帖日期,我为王广义租了朋友的画室,为他买了全部材料,他画龙点睛,我绷画布,涂底色,打下手,我们从我的大儿子的玩具箱里高兴的找到一些胶皮数字,成为他的商业数字符号。我边干边发牢骚:“你老兄干的好事,这下子可把我们花销惨了”。王广义歪在沙发深处,一笑说:“你不是还没卖房子卖地呢吗”。一个星期以后展览搞出来了,我们也混得很熟了。他抽空去逛红灯区见识了见识也回来眉开眼笑比个天真小孩子还愉快。我们也成了朋友。展览后他卷画走人。有人告诉我:“他给法国别的画廊卖了几张在画廊展览的画”。我一笑不太相信,心想谁能教养出那种人格,并说:“别逗了,天下有那种事儿吗”。

          威尼斯双年展第一次接纳中国,好大一件事。我和先生俩也带着孩子去了,中国十九个画家只能借展在一栋别用厅里,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威尼斯双年展创始以来的展览厅就是没有中国厅。中国艺术家能有本领得到护照的都来了,他们比较失望,觉得没有得到他们预想的重视,因为这次展览的确在中国艺术历史上是重要的。当我见到徐冰的天书脚踏雨淋,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刘炜,他穿戴很有特色,刘炜人也很自发性,我和他问好后,他象在老朋友家喝酒似的,开始大骂双年展开幕式时艺术家的人事间矛盾,并对威尼斯这座名城表示:“还没有空看它呢,烦着呢,有的地儿好看,有的地儿真他妈的脏”。我马上回忆起1983年我刚到法国第二天记者采访提出了所有记者都要问的傻问题:“你对巴黎什么感受”。我挖了半天脑袋中对这座名城第二天的印象,回答说:“比我想象的脏,到处是狗屎”。我注意到刘炜是他的一张画:他和他的兄弟儿时穿着开挡裤面向观者四只小腿向前直伸,后面墙上是一种大毛主席像,画柔细而又粗暴的抓住观众的思绪,带你回到那个我们经历过的时代。是这张画不知动了我哪一根弦,使我很想更多的看到他的作品,如今我认识了他本人,他和他的画是父子,前一段我先生去中国,他每次去都要去看看艺术家们在画什么,他告诉我,威尼斯以后,他画了很多女人体,可能中国人现在也可以公开看到“花花公子”这类杂志了,我很遗憾没能见到这些画。

          方力钧是很惹人回味的人,他的作品使你感到他一定是不说话或说实话的人,他也一定是个情性始终如一的主儿,所以他可以为了完成几张画上月头儿,上年头儿的在他的画前遛达,没有使人感到那种灵气活现、及时行乐、大发大泄的痛快。方力钧在威尼斯“东方之路”展厅前台阶上,用刚握手问好后的那只手,扑棱着他的扇风耳,往台阶上一蹲喝喝傻笑,我在几年前圆明园画家村他的老画室第一次见到他本人时,他就是这样喝喝笑着扑棱着大耳朵把小板凳让给我们,他往地上一蹲,在他面前你没脾气也不想防备什么。方力钧通过他对他自己心灵的对视,以绘画这个媒介语言方式传染给观众的是今天他所生存的现实社会及政治环境给人带来的感受,他可能从不想解说什么。对观众来说,你有感觉也好,没有感觉也罢,那就是你们的心灵感应了,与他无关。 

          此外我还看了大量别的青年艺术家今天的作品。当概括去想这些画时,我常眼前出现在王府井大街上见过小妮儿小伙子骑车或走路穿在身上的和尚背心上写着“别理我,烦着呢”或“有钱和没有钱就是不一样”的这种时代情绪。

          的确还不能以为中国的现代艺术具备国际性,特别是当代国际水准;什么是国际水准,我这话说的会让正牌大艺术评论家嘲笑了,但正因为我没有心里制约豁了说出来痛快。我认为艺术应该具备阴阳极端,并和合的性质。无论艺术家认为艺术只是为了达到某种目地的工具或认为艺术是一件得心应手戏法儿式耍人的玩艺儿,还是以心迫心直到清明庄严的照见自己与世界的真实法器;总之笔者的观点是艺术应该是从性命根子里长出来的最真诚的果实。果实大而硕美,还是弱小蔫瘪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艺术家心与灵的同步。

          我的的确确相信,硕大一中国,又多灾多难,越是象人们形容的:你扔一个石子在人群中,打着的不是写东西就是画画的,就越是让人感到中国人和中国艺术快要进入一个世界性的新亚洲文艺复兴时代,中国的艺术将得到世界性的关注。(199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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