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溟：作为改变观点的策展

　　自从策展成了一门专业后，美术学院史论和艺术管理专业的学生都只对策展感兴趣，而漠视艺术史和批评理论，这也是当代美术界的大环境影响到了专业学生，批评家也都成了策展人，并且根本不问策展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工作，只知道自己能做多少展览。

　　在2000年初，当策展还没有被太多的人的认识的时候，我就有文章指出，策展要有批评家的视野，即策展是批评的引伸段，它是一种从文本观念到现场感受之间的呈现，或者说是从无到有的艺术的启动和改变以往的艺术和艺术史的理论框架一种展览检验。就像批评家要有鲜活的观点写文章，而策展人同样要有鲜明的观点做展览。否则的话，就变成了现在的策展方法，不是策展人成为展览中的跑龙套的人(这种策展等于是做艺术家的展览助手)，就是策展人成为了有钱艺术家的乏走狗(因为展览需要资金，没有钱就做不了展览，所以只能看谁有钱就做谁了)。

　　其实，艺术管理专业不是培养策展人的，如果从这个领域而言，它可以培养展览行政。负责展览流程和展览事务，管理包含了一部分行政事务而不是做学术研究(当然管理学科是研究如何制定艺术制度)，而策展是前沿学术。所以我曾在美术学院建议将美术学专业分为三个专业，以改变现在学生对美术学专业的笼统和单调的理解。就是，1、艺术史和史学方法论，2、批评和策展，3、艺术管理与法律。之所以要将策展与批评连在一起，就是为了从一开始就让学生知道策展是要学习批评理论和尤其是要有批评实践的。而艺术管理最终要落实在法律制度的建设上，没有法律建设，那所有的管理都会成为人治的行为。比如国家艺术基金会的成立，首先要立法，然后依法成立。美术馆也要立法，以防止不达标的美术馆的泛滥。所以美术学系的学科分化是让学生更专业地了解和学习自己所需要的知识和明确规定具体的社会实践目标。也从这样的学科分类后，才能让策展成为一个有自身要求的学科。

　　十年之前，我们就嘲讽说，如果做不好批评家，那就做策展人吧，现在真的是没有批评基础的人都能做策展人了。所以如何在美术学院教策展成为了新的挑战，当然也是我的教学实践的一部分。2006年开始我参与上海证大现代艺术馆的一部分的策展工作，当时馆里列了一个名单，当作艺术馆里要做的重要的艺术家，但我认为这些艺术家有的是人去做，我希望做不在这个名单中的艺术家，而且我要求的策展人是要用自己的思维去分析，它不但不是用耳朵去听从简单的信息，甚至要不断地反思这些信息。就这样，我以上海证大现代艺术馆为展地，带学生做策展实践，其实也是示范策展角度和自已的选择在策展中的重要性。在我的展览计划中我选了三个角度，做了三个展览并解释三种展览的批评方法，一个是艺术家在转型的刚开始还没有得到大家的了解的作品，我们如何策展，的“权力空间”的作品展就是这样一个展览，这个展览要说的是当代摄影需要转向，即从传统纪实和观念摄影中走出当代纪实摄影，这就是后来我系统化地完成的当代摄影理论的开始。二是做有争论的艺术家和作品，具体是通过对他的以往的作品进行逻辑上的梳理并找到新的解释的理论角度，并用他的新的作品加以连贯，这就是“心灵之痛：何成瑶的行为艺术及影像”的展览。三是中国现代艺术史的回顾展如何做，我选择了一段被历史埋没的上海早期抽象(1976-1985)作为对象，用田野调查的方法和艺术史重写的立足点，做了“转向抽象：1976-1985上海实验艺术回顾展”。研究了中国现代艺术史的起始和当时的真实生态及其成果，并且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现代艺术史写作中的“85新潮美术”的框架。这样三个方面的策展内容其实都是批评眼光的训练，而不仅仅是做个展览，并且都是带着着学生一起做的，也为后来的学术带来了可持续性的讨论的学术课题。

　　发展到2011年开始在上大美院99创意中心展开的“策展实践教学：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学生策展人培训计划”，也是这种策展教学的继续，那是一个结合展览和学术讲座、研讨和学生策展的结合体，从六场专题讨论的题目就可以让人们了解大概，它们分别是，“策展人制度与策展人培养：两个不同的专业”、“如何以展览来做论坛”、“如何用艺术推动机构的发展”、“如果成为批评家型的策展人”、“如何策划艺术史的展览”和“如何通过展览改变艺术的定义”。而上大美院99创意中心的展览也围绕着上面的培训主题而一个一个地开幕。

　　《展览改变艺术》一书就是记录这样的教学过程中的相关展览，这些展览都因为有学生的参与而不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展览，也是用现场对学生做的策展教学。至少这样的训练已经告诉了学生，策展是一种批评的物质化。

　　本文发表于《财富堂》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