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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浩宇:时代的镜子

        作者:正在核实中..2010-09-03 11:19:03 来源:网络

         2006年9月,夏日炎炎,中国第一本HI ART杂志出版,封面画作是一个年轻男孩的侧半身像,睁大眼睛,眼睛里炯炯有神,有一些新生的初出茅庐的骚动与暴躁。男孩噗的一口,吐出两颗被打落的牙到手掌上,他有些愤怒的思索着,这到底怎么回事。男孩的造型与使用色彩的方式都有些独特,不一定直接联想到西方,也不是日本卡通造型,与当时大部分看到的中国当代比较「巨大的」描述政治或社会变异表象的艺术语言也不同。画作的作者是韦嘉,可能这也是许多台湾观众第一次认识到的韦嘉作品。



          再往前拉到同年7月,雕塑艺术家团体UNMASK举办第一次个展,取名半透明的系列也像作品的名字般在当时开创了一种清新的风格。10月,宋琨第一次正式个展〈这就是我的生活〉开幕,一系列小尺寸的畵作,是宋琨像日记记载的扉页,每天用画笔描述出自己的生活。我想到美国女摄影师Nan Goldin的作品,自身周遭的片刻(包括她自己)透出你看得见与没意识到的背后的故事(或事件),同时连结出她生命的旅程。也让我想到上世纪初几位文坛作者面对自我的剖析,但是宋琨好像又更勇敢真实的描述了她最私人的一面,有时几近掏心掏肺。2007年3月,仇晓飞的装置作品《写生课》进入利物浦泰特美术馆The Real Thing中国当代艺术群展。仇晓飞大约是展览艺术家里最年轻的几位艺术家之一,展出的作品既严肃反应一种社会现实状态的思维,也严肃的反应私人感触经历的可能性。同年4月,贾蔼力的首次个展展开,作品里冷峻笃定的笔触,潜藏着日后爆发开来的力量。9月,陈可的第一次个展〈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孤单〉开幕,艺术家在几组大型的童年时期的老式家具上作画,零散泼洒的块面,画上了童年里的记忆。记忆彷佛留存在每件实质物品深处,随时光消退,却也潜藏成为生命里最基本的元素了。2008年3月,仇晓飞个展〈碎落的,散逝的〉举办,是一组一组过往细小记忆里的对象的极放大的装置,溜冰场,积木……里面有一整个世代的共同经历,又彷佛是缩小到融入个人血缘里的,看不到却根深蒂固的某一种生命的价值观。新世代的艺术家们,也各自在世界不同处举办展览,有时纽约、洛杉矶,有时巴塞尔、巴黎、伦敦、台北、东京。



          个人是时代的影子,而时代又像是个人的镜子。



          这个时代的青年艺术家们,好像不太(也不太可能)有一种立即的集体面貌,表面上看来是分散的,各自活动的,自己有自己的思绪语言风格,然而将个人连结起来,我想还是可以看到一个时代的脉络在发展。



          时代不一定总是在爆炸的,也不一定总在革命,可能更多时候,时代还是在爆炸之后寻找一个平和的立足点。人类的文明在时代的快速变革与激荡中产生大破大立的作品,像是时代的里程碑或者时代的方尖碑,这些当然都是历史上重要的记载。然而大破大立的时代过后,社会快速的冲击与激荡之后,时代是否就静止了,文艺的创造是否就无所依归了,成为某一种「后(post)巨大时代」?恐怕也不是。比起时代的革命与爆炸这样的状况,或许「发酵」是一个更令我着迷的字眼。无论是时代的发展、建立,或者缩小到个人的思绪、情感,可能许多时候都像是处于发酵的阶段。发酵不是立即看到的改变,也不是表面看到的巨大的刺激,他是在微妙处逐渐产生的一点一滴的改变。艺术里最吸引我的部分,可能也像是发酵的过程。可以久看的艺术往往是可以在画面里进出,在一进一出的过程里,可以看到与感受到不同的思维的转变。从表面上不一定简单看得到他的全貌或结果,然而他是有层次的递嬗的。



          今天令许多人着迷的常玉的绘画,很难简单把他的艺术归类为哪一种派别,哪一种形式,也不太容易简单说出他是到底是中国的或者是西方的艺术家。在他的艺术创作上,看不到表面的巨大的时代的符号,可能更多的作为一个个人面对他所生活的时代环境下的一种对生命的省思吧。画面里的主题可能是简单的或者渺小的,但是画里深刻的「人」的精神或许是极巨大的。常玉的艺术像是一个时代里的个人的身影,而这样的个人的身影,又像是穿越了时间与空间,透过时代无形的镜子,与其之前任何一个时代的伟大艺术灵魂共鸣,也同时与可能是往后任何一个时代的观者对话。



          即使在今天,中国当代艺术狂热的风潮不再无止境的爆发的时刻,许多朋友依旧着迷于刘小东的绘画语言。刘小东笔下的人物,无论是描述中国开发过程里,生活在城与乡之间的人物,或者是在台北或东京的个人,好像都在冷静的描写过程背后,留下了每个个人以及他的生活中更深一层的没有说完并即将继续发展的故事。他笔下彷佛是大纪事的记载,可能更吸引观者的,是记载了组合起这个大纪事的所有真实的片刻,以及贯穿这个片刻里微不足道的个人真实的生命与生活。我相信这样的艺术语言,不会停留成为某一个断代史,而是能延续下去,能呼应,并启发往后的艺术家的创作。



          今天的时代,与其说是一个文化不断蓬勃发展的时代,或许不如说是一个信息科技高度发达与娱乐感官越来越先进的重要时代吧。更多的时候,我们时刻都有随手可得的娱乐消遣与刺激,来填补日常生活里闲暇的片段。艺术的刺激化与娱乐化,图腾的图像化,或者由某一个点子的扩充而成的艺术,很可能快速的吸引观者的目光,也很可能在下一个快速发展的潮流中又被取代。剩下的,无论任何形式的艺术创作,或许还是从「人」出发的基本本质为探讨的作品吧。



          韦嘉,宋琨,陈可,贾蔼力,仇晓飞,以及当然还有更多的同世代的中国艺术家,在年龄上,大约都到了超过三十岁的年纪。我们说三十而立,对于一个世代的艺术来说,是否这些三十岁的艺术家,到了一个成熟建立起自己艺术语言的阶段,不只形成一个稳定的风格,也同时开始成立起一个日趋成熟确定的自我的思想体系。某种程度来说,这些艺术家不再描绘巨大的中国冲击下的社会面貌,可能更多的从「人」(个人)的角度出发,用比较隐喻的手法来描绘他所关怀的人生观。当然,「个人」的描绘不应只是一种自我的喃喃自语,而或许是在于建立起更深刻的思考价值体系。其中,无论是积极的、悲观的、否定的、爆裂的、存在的、抑郁的、简化的,可能更重要的是朝着一个更清晰的思维前进。



          以韦嘉,宋琨,陈可,贾蔼力为例,如果追踪他们这几年的脚步,彷佛可以看出他们各自的价值观与艺术思维体系的成型。



          韦嘉近两年的创作,逐渐清晰的勾勒出艺术家想表达的艺术(或者人生态度)哲学观,即对于人情事物的包容,平和的看待一体的两面,或介于两者中间的各种可能性:光明与黑暗,剎那与永恒,繁华与孤寂,滋长与毁灭,青春与衰老。许多时候,可能不是斩钉截铁的是与非,黑与白,而更多的是一种同时并存,说不清但却又隐约知晓的状态。如果绘画也像是文学般的铺陈,在层层的描述里逐渐成立一个中心主旨,那么韦嘉的创作彷佛最常出现的是一种参差对照的手法。在其2010年的新作《深森》里(图一),韦嘉描绘一架放置在森林深处的婴儿床。婴儿床是生命初期安全的所在,而一根根的木架却又隐约象征了所有成长过程即将面对的无法逃避的限制,也彷佛暗喻了生命的囚牢。婴儿床上有一块坍塌的蛋糕(是初生还是岁月的痕迹),上空有极微小的烟火(是否细细品尝孤独的味道)。作品《你我各留痕》中(图二),一座彷佛欧洲石雕置立于空无一人的荒芜林野里。石雕的灵魂(又或者另一个熟悉的他,也或者另一个自我)在寂静中抚慰石雕的身躯,像是对于那些已经消逝的生命的依赖与眷恋吧。有时韦嘉像是一个老灵魂,有一种对生命人情的宽容与包容。有时又像是少年写作般的诗意,在任何年龄里都充满真挚的情感。



          大部分的时候,宋琨的作品一直描绘生活或生命里的片段,并且从她生命里赤裸真实的状态或情感出发,衍生出艺术家一直渴望抱持的,保有初衷的信仰。宋琨的作品一直有女性非常细腻的一面,却藉由细腻敏感的一面传达自我生命状态里往往容易被忽视的一面。这样真实细腻的自我描绘,又经常比男性艺术家更坦荡勇敢,从幽微处扩大成生命持续而坚韧的力量(宋琨的畵作的笔触也如同这种力量,笔触不是浓厚的,却着重在细腻的氤氲处,并不刻意以形象化的方式来制造类似中国笔墨的效果,而在本质上有一种与笔墨雷同的灵动)。在生育之后,宋琨创作了一系列以女性成长为主题的作品。《羽化》是两张一组的连续动作图(图三) (图四),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在吊单杠,这几乎是所有人童年共同有过的活动,却彷佛在不知不觉中,从孩童翻转成少年。十几岁的女孩开始发育,身体与心灵都起了变化吧,一边持续抓着细绳独自倒吊着排遣,一边也渐渐的如昆虫般羽化。女孩的身体在无法选择下长出触角(或者防卫的刺),而女孩的脸孔在纯真的笑容里隐约流露着焦虑与骚动。这样的画面的记载,像是对自己过往生命的追忆,又像是预见了女儿往后也同样会经历的一段岁月。《悠悠我心》描绘宋琨与女儿悠悠(图五),画面的笔触色调极轻柔静爽,有着对于初生生命的满足与期待的喜悦。但是艺术家浓魅的眼线,又像是在不经意处保有了自我的个性(而不是玛丽卡沙特的全然的土壤与幼苗的光辉)。宋琨的生命里,有时渴望成为隐士的状态,有时泄露出摇滚少女的叛逆,而现在又多出了母亲的角色。或许她的生命开始像块璞玉,在切割琢磨的记载中,直到生命的最后,完成了她最终(也回到最初)的本色。


         时常望着陈可,看着她娇小的背影,一步一步稳定的完成她每一个动作。在陈可的艺术创作里,也可以看出陈可惊人的毅力吧。从初期比较接近少女自言自语般的语汇,到画面里呈现自我面对巨大世界的对话,最后再回归到可能是她最渴望的,有着彷佛童年般和乐家庭依归的小天地。陈可近期的画作皆以圆形画面呈现,每一个圆形画面里都像隐藏一个生活或记忆里的小故事。故事本身不一定难解,可能更像是童话或寓言,有许多再简单不过的含意,却也回归到所有意识里最基本的元素与底蕴。陈可的人物造型带有卡通化的倾向,或许她人生信仰里的人物就该以这种造型出现。陈可的世界里彷佛有两面镜子,一面笃定的朝着她的方向前进,一面有一种最单纯的对爱(所有人与人之间)的渴望。作品《Best》里(图六),小丑孤独的举着瑰丽的糖果般色彩的气球,面容里有些哀伤的面对观众,背后是幽暗飘忽的夜色,衬了一枝枯木,也指引出小丑的心情。小丑的故事是孩童时期体会大人心境最早的寓言之一,到了开始懂得独自落寞的时候,就想起了小丑的辛酸。取名《Best》,也像是一种对爱的心甘情愿的付出吧。作品里一遍又一遍的细细的笔触色彩的琢磨,是心情里一遍又一遍的投入。《系着绿围巾的奶奶》里(图七),老奶奶带着和蔼的笑容,背后开阔的海港与天空,彷佛说出了老奶奶开阔豁达的心境吧。我所认识的陈可,总在他身上看到了同时像老太太又像小女孩的一面,有时特别明朗世故,有时又在纯真与固执之中打转。画面里特别讲究的精美的创作质材效果,也像在努力呵护她创造出的天地。



          许多时候,观看贾蔼力的作品像观看一首史诗。辽阔的时间与空间,个人可能是极渺小的,然而,这样的个人又像是穿越了时间与空间,也不属于任何时间与空间。常常觉得,贾蔼力的作品有一种「巨大」。这样的巨大,让人想到西方艺术上常常谈到monumentality,在壮阔的立基里看到一种永恒。然而贾蔼力的壮阔可能更接近于「悲壮」,不在于歌颂像是时代的方尖碑的伟大,却彷佛像是时间与空间的荒原背后,缥缈的也无法说清楚的熏烟。从表面看来,人类在一望无际的时间与空间里显得渺小,再扩大来看,时间与空间的本质又是什么?是一种永恒的信仰?抑或根本也还是一种荒芜?2008年的画作《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图八)是一张比较特别的作品,可能与大部分贾蔼力的作品不太相同,在画面里看到了人与环境的结合,气象万千波涛汹涌的海洋,有一种生命怀抱。作品在艺术家冷色系的使用里,溶出了一些身体的温度,在不可捉摸的滔浪的起落里,感受到片刻的依归。



          个人是时代的影子,而时代是个人的镜子。影子与镜子交互投射,可以凝结成一个最基本的小点,也可以幽远贯穿。阅读者也在每件作品的镜子与影子之间,寻找着生命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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