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历代辟邪玉石雕刻的特点与演变 作者：张清雷

一、辟邪名称的由来

辟邪一词，一作辟除邪秽，如《续博物志》称：“白犬、白鸡，可以辟邪。”二作给使之号，如《魏略》载：“明帝呼宫中常所给使者曰：‘辟邪来，汝持此诏授大尉也’。”三作兽名，如《隋书》载：“征辽东，骑兵四十队，十队为团，第一团建狻猊旗，第二团建貔貅旗，第三团建辟邪旗，第四团建六交旗。”四作异香名，五作吴大帝宝剑名。
本文中所谈辟邪专指神兽名，在汉唐及其后古籍常有关于其传说古事之载。《十洲记》：“聚窑洲有辟邪，天鹿。”《急就篇》：“射魃、辟邪，除群凶。”颜师古注：射魃、辟邪，皆神兽名。宋代欧阳修《集古录》一：“郑州南阳县北有汉宗室墓，通碑旁有两石兽，一曰天鹿（禄），一曰辟邪”。孟康成注《汉书•西域传》“挑拨”一词称：“两角者，或为辟邪。”又如《山海经》记载：“辟邪之兽，来自海东神兽，能知人之忠佞不直者，触而杀之。”
关于辟邪的形状，说法不一，大多认为它是一种似狮，独角或双角，身有翅的兽，这与今所见六朝墓前石刻辟邪之形是一致的，其作用，顾名思义，主要是辟邪祛凶、尽守护的责任。因此，宫阙陵墓神道等多置此物以镇之。
民间关于辟邪的称呼有多种，南方人称辟邪为貔貅，在中国古代文化传说中辟邪是龙的第九子，它龙头、马身、麟角，貅身，全身披麟，肋生双翼，其之能胜父千倍，能腾云驾雾，号令雷霆，巡视天庭，阻止妖魔鬼怪、瘟疫疾病扰乱天庭，因此在民间辟邪有挡煞、镇宅护院之威力。辟邪喜食金银，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嘴无肛门。据说是因为曾经触犯天条被玉皇大帝惩罚，因此只能进不能出。除了以财为食，辟邪还食各种猛兽、邪灵，且护主心强，于是，辟邪在人们眼中就成为吸财纳宝，辟邪挡煞，有着特异神通的灵兽。
因为辟邪以财为食，广纳四方之财，所以生意人喜欢的不是龙，而是辟邪。很多人都喜欢在桌上摆放一个辟邪，或随身佩带。在东南沿海地区，人们更相信辟邪有镇宅作用。当地经常台风肆虐，人们祈求神灵庇佑。辟邪是龙的九子中最威猛的一个，并且从不主动发起攻击，而是坐等对手上门，人们觉得它既勇猛又稳健，最适合守家护院。而且辟邪生性懒散，平日总喜欢睡觉，收藏者每天最好把它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就为要叫醒它，这样财源滚滚而来。所以民间有“一摸辟邪运程旺盛，再摸辟邪财源滚滚，三摸辟邪平步青云”的说法。如此看来，辟邪成为人们喜爱的收藏品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玉制的辟邪多为人们随身携带的护身挂件。玉制品能护身辟邪的理念在中国源远流长。玉，在山川孕育几千万年甚至亿年，玉石含有大量矿物元素，人们也常说“人养玉，玉养人。”

二、历代玉雕辟邪的特征

（一）汉魏南北朝时期玉辟邪

玉器上的辟邪，今天所见最早为西汉中期，当时国力鼎盛，出土玉器件头硕大，雕饰豪放，品种繁多，技艺精湛。这时统治阶级在社会礼仪、日常生活中更广泛使用玉器，并逐渐形成崭新的时代风格，对后世玉器有着重大影响。
此期出土玉器典型代表作分述如下：
汉代遗址和墓葬中曾出土三件玉辟邪，其中两件于1966年在陕西咸阳市汉渭陵遗址出土，高2.5厘米，长5.8厘米，圆雕，作昂首前视，张口露齿状，头顶中部有独角，颔下有须，尾垂于地，腹两侧有羽翼，表面保留一些原玉皮质色，呈挺胸伏卧状。另一件长7厘米，高5.4厘米，形式与前述一器同，亦为圆雕，唯形作直目前视，作捕物前的爬行状。第三件是1978年陕西省宝鸡市一东汉墓出土，器较高大，高18.5厘米，长18厘米，形式与前述西汉渭遗址出土的两件相似，唯背中有圆筒式插座，脑后有方筒形插座及身上阴刻圆圈纹，短平行线纹等略异。
此外，除上述三件出土的玉辟邪外，另在东汉和魏晋南北朝墓中亦常见用琥珀、蜜蜡和石料制作的辟邪，亦见一些魏晋南北朝陵墓前雕塑辟邪首作镇墓用。
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玉辟邪，今天仍有一批早年出土或传世品，其中较精美者有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三件，台北故宫博物院一件和一些散失传世品。上述各器形态与出土三件很接近，唯有的为双角，有的以纹图等形式琢饰在器皿上。其中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一件辟邪式水呈尤特别，其上除整器是一双角辟邪且较大外，又于其胸腹间爬行两只小辟邪。
从上述近十件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玉辟邪情况分析，知此期玉辟邪有如下一些特征：
1、此期之西汉陵区出土的两件玉辟邪，是迄今所知在科学考古发掘中最早遗物，说明以玉作辟邪形器最晚在西汉中期已开始。
2、此期玉辟邪，其制作手法除一些以琢纹手法饰于器物上外，就主流面而言，都是用圆雕法琢制，其器用主要有作镇邪、器座、实用器皿等三种之用。
3、此期玉辟邪尽管形式没有一件是相同的，但其共同特点很多，是综合狮子头和身，犀牛或双角兽之角，羊须、鸟翅、虎爪子于一体之作，充分表现其凶猛超凡、神奇威武之势。
4、此期玉辟邪有双角和单角之分。

（二）隋唐时期玉辟邪

隋唐开始进入封建社会后期，经济繁荣，文化发达，但玉器出土甚少。而玉辟邪实物竟未发现。然故宫博物院藏唐代白玉狻猊类似于辟邪之特点。该狻猊（高3.5厘米，宽5.7厘米）质地温润如羊脂，鬣毛长卷头小，双目圆睁怒视前方，引颈伏地，长尾上卷，似在伺机猎捕。与唐镜上奔驰跳跃的狻猊不同，处于跳窜前静止的一瞬间，既保持籽料的原形（不破形），又启发人们的想象，表现手法上极为成功。

（三）六朝时期的辟邪形制

有的举踵如跌，有的欲进不前；有的丰硕健壮，有的秀骨清像。其造型特征一般都是瞠目昂首、挺胸鼓腹、阔口大开、长舌吐垂、四足交错、尾长基地。其神情剽悍，风采飞扬；其凝重似山，咄咄逼人。不仅使人领略到六朝石刻艺术的力量和魅力，更使人从中感悟到当时思想的解放、文化的交融和人性的飞扬，以及智慧、想象力和创造力空前的发挥。
南京辟邪极其完美的体现了作为六朝古都的神韵。六朝的文化，虽然过去一千五百多年了，以辟邪为代表的六朝石刻，经受了历史的风吹雨打，依然威武地守卫在帝王将相的陵墓前。蕴含着华夏文明的雄浑和肃穆，辉耀着那种神圣的庄重，飘逸的轻盈，精神世界的纯净和虔诚，孕育着中华民族精神世界的追求和希望。感动着今日众生，不敢存一丝怠慢之心。

（四）清代玉辟邪的特征

至清代中期，特别在清乾隆年间，复以新的形式出现。如清中期一件玉辟邪形器，以立雕加镂雕和浮雕、线刻而为，作子线和大小不同的三辟邪复合为一器。各辟邪皆双角，背有齿状凸脊，体光无纹且无羽翅，头顶有双角，颔下有须，形如狮或虎，大小不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①、此期玉辟邪之料，全部用和田优质玉料制作，表面讲求平滑的抛光，亦便于保存原玉璞皮色，但总体的神气，没有汉魏时期的古朴典雅和威武。
②、此期玉辟邪中的具体形态，凡前期的双角、羊须、猛兽身躯等都保留下来，是知它与前期有延续和继承的关系。
③、此期玉辟邪亦有一明显的变化和差异，主要表现为极少见有独角者（按此期凡独角神兽，另称为“角端”），腹间无羽翅，背有齿状凸脊、蹄足等。

三、制作现代玉器的几点体会

总结二十余年雕刻体会，我认为一件成功的玉雕作品应该把握以下几个方面：
(一)、创意。玉器要有创意，整体的创意要根据玉石性质、形体、颜色量料取材，做到挖脏去绺，因材施艺，玉件明显部位无脏绺。对一些不能给人以美感的玉石自然形体要注意破形。
(二)、设计。玉件造型要优美、自然、生动、真实、比例适当。整体构图布局合理，章法要有疏有密、层次分明、主题突出。
(三)、工艺。做工要细致，大面平顺，小地利落，叠挖、勾轧、顶撞要合乎一定深度要求。玉件表面要光亮滋润平展，大小地方均匀一致，造型不走样。
(四)、俏色。俏色是玉雕工艺的一种艺术创造。这种艺术只有根据玉石的天然颜色和自然形体“按料取材”、“依材施艺”进行创作。创作是受料型、颜色变化等多种人力所不及的因素限制的，一件上佳俏色作品的创作难度是很大的，其价值也是很高的。
(五)、神韵。在评价一件玉器作品时，经常会有人讲这件作品有神韵。对那些设计巧妙、做工精细、整体作品有神韵的佳作，不能与一般玉雕作品相提并论。
(六)、创新。创新是一切艺术的生命之源。没有创新，所有的艺术都必然会走向守旧、重复，直至没落。要继承更要创新。充分吸收前人的创作精华，结合现代人的审美特点，表现自己的风格特色，使之完美地结合，把最美的作品展现给人们。

四、我的创作风格

（一）、我的玉雕作品以“返朴”为目标，走“汉玉”之风格，以“辟邪”牵头，作品或善、或怒、或哀、或乐，或仰天长啸，或俯首沉思，或展翅腾飞，或傲然盘踞，既有帝王之尊，又有霸者之气。刀法娴熟流畅，造型动与静，明与暗，粗与细，方与圆，恰到好处，完美着古老的神秘，传扬着生命的灵动。传承明清工艺，博采南北之长。以“仿古炉瓶，动物走兽”闻名业内，有“辟邪王”之美誉。
（二）、历史上没有发现蜷曲姿态的辟邪把件，我结合当今社会人们的审美情趣，又便于收藏者把玩，将辟邪雕成头尾相接，身体蜷为卵形，憨态可掬浑圆的体态，手感圆润，极具个人风格，广受藏界喜爱。
（三）、从事玉雕创作多年，虽小有成就，并多次获奖，但丝毫没有满足感。在玉雕的历史长河中，几多能工巧匠，用他们的智慧，为现在的玉雕发展留下了非常珍贵的财富。“冰清玉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乃人品高洁的代言。而“琼楼玉宇”、“雕栏玉砌”则是词人想象中天上宫阙的堂皇，物换星移多少秋，惟有玉如故，时光推移，玉是人非，宝玉更加珍贵。
国人对玉情有独钟，认为玉器携有瑞意吉祥、定惊避邪的功效，它高洁的品性和昂贵的价值，历来被人们视为珍宝。玉雕的发展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是密切相关的，玉雕史就是中华民族的见证史，她见证了统治与被统治，见证了历代封建王朝的兴衰。玉文化在其他地区和国家，虽有发现，但像中国这样绵延漫长，从一万年前原始落后、刀耕火种、茹毛饮血野蛮的新石器时代早期，到当今发达的电子、太空时代，伴随中华民族走过了整个历史时期的现象，是世所仅见的。而且中国玉文化的内涵丰富深邃，人格化、神秘化的程度让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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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雷，男，1986年在新沂市工艺美术公司学习玉器设计制作，1995年受聘于上海华艺玉雕厂，1997年受聘于上海玉雅玉雕厂，1998年创办“祥玉坊”，独立创作，2003年黄玉把件辟邪与灵壁石雕“送子观音”获江苏省连云港工艺美术精品大奖赛金奖，2004年在南京创建张清雷玉雕工作室